剑四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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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作气恼

*标题很好听

摘要:克劳斯来到了洋馆。

前廊走动着从暗房来的脚步声,稍后,布劳推门而入,身后领来的人震惊四座。

“克劳斯!”伯恩哈德率先叫了出来。

被唤作克劳斯的男人有一头烟灰色的头发,梳得服帖齐在两耳旁,一双淡蓝而冷漠的眼睛,与军人极不相称,冷峻、又绝非老气横秋的脸。听见有人在朝他呼唤,也抬高了眼睑。

其余旧连队成员也相继认出了他们的老战友,或惊或悲,纷纷围上前嘘寒问暖,一派令人眼眶湿热的战友情意顿时在这群忍辱负重过的男人们周边扩散、渲染。

而处于轴心的克劳斯依旧是那副拒人千里外的冷脸,不被气氛所带动。

布劳适时加入了他们,拨开拥嚷的人群,举手示众安静,他接下来所说的,实属令人扼腕:

“眼前这位并非新受邀前来的战士,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称其为人。”

他在连队众惊诧的视线下,继而开口解释。

布劳说。最近,远方来自圣女的力量产生了数次不平衡的波动,这导致现今的星幽界注定不同寻常——发生了异象。眼前,克劳斯便是其中的一例,当布劳在暗房深处发现他时,已不知道离他出现在那个角落过去了多久。

这位克劳斯并不具完善的人格与智慧,无法开口说话,亦无法与人交流,互动也仅限做出最基本的生理反应。种种迹象,显然无法称他为一人,或许视作一匹能活动的皮囊更为贴切。

至于异象会不会影响到已召唤的战士们,在这一点,毋须太过在意。布劳笑着,说,现在各位要做的便是静心等待,兴许明早,这位突然造访的客人就会消失无踪。

“怎么会……”

伯恩哈德垂下头,陷入深深的懊丧。

这次的再遇不过是玩弄是非,本以为自己得到命运青睐的伯恩哈德,依旧未能对眼前曾换他于一命的人道出那句搁置已久的,“感谢,并且尊敬您。”

弗雷特里西搂过他的兄弟,嘴里劝慰的絮语,不乏嚼烂的苦涩。两人痛心疾首,其余人亦然,方才那席话的份量并非想象的容易消化。

引导者站出来:“既然如此,把他晾在一边不用管就行了吧。” 

“是的。”

“那我们还愣着做什么?布劳,扶他去沙发坐下,尽量靠着角落,别妨碍路人。其余人照常行动。利恩、阿贝尔,模拟训练。古鲁瓦尔多,剿灭附近的魔物。出发去幻影城的小队去预……”

清晰确凿的条令逐一安排下来,将一度溃散的军心导向正轨。从责任上看,引导者的决断在此刻无疑是尽到她的本职。

引导者吩咐着,身体向后退,却不慎碰撞了一人。她抬头,正好望见了雨果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瞪着克劳斯,竭尽掩饰自己大张的嘴,神情是惊喜,又带点遭人捉弄后的怒不可遏,香槟色的瞳孔徒然的放大,微微颤着。

“雨果,”引导者瞄了他一眼,神情严肃:“这不是真的克劳斯。你也知道,伊……”

雨果立马打断了她接下来所要说的话:

“我他妈知道!”

“嗯,我知道……”雨果过会儿又放下他拢嘴边的手,怔怔去重复自己的话。一头红发有些许凌乱,看上去有丝不属于他的颓靡。

“我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克劳斯……”

“克劳斯……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他怅然时,那似乎熔合了两滴琥珀的眸子晃荡着盈盈水光。



与伊普西隆相比,克劳斯明显矮上半个肩。不漾笑意的嘴脸,一身笔挺的旧军服,整个人从头拾掇得干净,表里如一,同他对外所展示的这部分那样诚实。

伊普西隆找到他,在克劳斯面前沉思了很久。许久后,他缓缓地说:

“雨果常对我提起你,说你可能是失忆前的我。”

“没想到我们是以这种形式第一次相见,在这之前,我完全没有与从前的阴影会面的觉悟……你,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队的反应似乎不太好,应该又是一个不经得人畅谈的话题。”

“但克劳斯。我不了解你,我也不想再成为你,我不打算重蹈任何人的覆辙。之后,我会完全为了自己而活,作为伊普西隆……”

伊普西隆居高临下看着他。

克劳斯不为自己辩解,他与伊普西隆同属蓝色的眼睛有显明的一份漠不关心。对视后,伊普西隆无法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更多的信息。

伊普西隆打量了他半晌,便觉无趣的掉头离去。



有好心的战士前来让克劳斯捧了杯茶,好让他看上去好过一人傻坐着的呆滞。

原本赤贫的克劳斯现在有了杯茶,他正襟危坐,如同肃立的一座海湾上的石崖。

人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日常其余的琐事分散,没人去在意沙发上的蜡像,他们的视线穿过大厅时,自然而然略过了克劳斯。

人来人往,人影憧憧。没有思想的克劳斯隔着一杯茶的热雾视察周遭的一切,再将这些印象一一烙入眼底,变成一种支离破碎的特殊色彩。

或许——他也在想着些什么?

茶香缭绕。

整个下午,洋馆何处也寻觅不见盗贼他红色的踪影。



夜已入深,偌大的馆邸不见灯火。有人疾步在通往大门的石板路上,转瞬便从台阶拾级而上。

大门被稍声地掩开,一道剪影从中蹿了进来,他摸索着开灯,突然亮堂的大厅内久屹不动的一个人影陷些让雨果失声尖叫。

“我说兄弟!”他稳住失控的心跳,对克劳斯嚷:“你大晚上的不睡,傻坐在这儿干嘛呢!”

而克劳斯没去看他,一对深沉而漠然的目光直直坐落在他手里的茶杯上。

茶早已入凉,下午的茶水此时显得并不怎么新鲜,浓重的墨绿凝固起来,沉在杯底如一块瑕玉。杯沿几经擦布的揩拭,已经有了润泽的反光。

雨果了然:“噢,我差点忘了,你又不是人……”

他拍拍裤腿上的浮尘,栽向克劳斯一旁,座下的沙发瞬间往另一侧猛地凹陷,快速反弹过后,继趋于平稳。

“我今天下午去野外散心了,想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儿,想知道是什么吗?”他问。

克劳斯察觉这人在同他说话,转过头,探究地望向雨果。

雨果笑:“这种感觉好陌生啊,我们上一次在一起聊天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我想了很多,关于你,关于我们,还有许许多多我还没理清的事儿。克劳斯,虽然你不是真正的一人,但今天,在我看见你的那一刻……”

几近欲言又止。

雨果艰难的开口,睫毛低垂的阴影落在他的眼底:“那一刻我从心底发生了动摇。我突然后悔自己从前对伊普西隆这么好——假设你们是两个人的话,我干嘛要对一个外人尽心尽力呢?”

雨果舒出一口淤积的呼吸,烦躁地用手撩乱自己别起来的刘海。

“我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圣女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太恶趣味了,难道她是想告诉我们,克劳斯其实另有其人?真正的你其实根本还没来这个鬼地方?”

“可伊普西隆呢?他可不就好好的待在洋馆里的吗?你又是谁?难道我一开始就认错了,然后跟个傻逼似的一厢情愿到现在?”

雨果咬牙切齿,深恶痛绝的表情仿佛一块吃到了嘴里的腐肉:“操。恶心,太恶心了。”

克劳斯平静地凝望他,包容的沉默将雨果出离的愤怒逐一纳入囊中。

“抱歉……”雨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把手盖上自己的脸。他很瘦,一层皮肉包覆了骨头,在腕关节有几处不失美感的突起。

他颓然从克劳斯眼前站了起来,克劳斯随他拔升的高度略微仰颚。两人相对无言,时间一针一秒滑向不易察觉的以后。

雨果在克劳斯身前蹲下,手指自然解开克劳斯衣领的排扣。克劳斯任他的动作,脸色依旧无波无澜。

“我为自己感到羞耻。并且无法容忍圣女给我、给我们所有人开的这一玩笑,我知道,真正的克劳斯已经不在了,他是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雨果手一扬,隐藏在他袖口深处的刀片半空中瞬间划亮了一线银弧,克劳斯没有神采的瞳孔借此短暂的释放光华。

“你也别再出现在我眼前。就像我说的那样,这恶心坏了。”

“我无法放任你不管,克劳斯,就像当年我无法相信你葬身涡中一样。”

他说。一字一句语调慷慨,吐露的薄情却有几分似越冬河岸边的坚冰,冷得出乎寻常。

克劳斯半侧的脖颈猝然迸裂开一道缝罅,皮肉被绞烂,黑色的血浆从中源源不止。雨果下了死手,克劳斯的伤有如一口坏掉的泉眼,流出的液体腥臭难闻,且无法痊愈。

克劳斯捂住他的致命伤倒向一旁,动作间不时带出几团血雾,颗颗稠密的血粒在空中逸散,其中一片溅在雨果的颧骨上,绽放一朵殷实的花。

克劳斯从雨果眼底塌缩下去,仿佛失掉填充的巨物,迅疾而无声的消亡。漫出口鼻的黑泥没过了他,克劳斯变得十分干瘪,在与黑泥的挣扎中终于不见了人影。

死去后,他徒留一地的衣物浸了茶水,泡在黑泥中染上与血相近的恶臭。

雨果注视着克劳斯走完了他的末路,形容枯槁。

良久,他才从一片愕然中感知到脸上的脏物,雨果伸手去揩,那冷掉的血也是一滩黑泥浆糊。

他仰望着顶灯,又是如释重负地一声感喟。



雨果找来了工具,一人在大厅里善后。他轮舞着拖把,步履自在,嘴里浅浅吟唱地上军队流传的一首残酷歌谣:

有只黄鸟 / 长着黄喙

轻轻落到 / 我的窗台

我用面包 / 哄它进来

狠狠捶爆 / 它的脑袋

那一晚,他花了整个前夜的时间去清扫克劳斯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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