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四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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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自白。

你看。我眼神示意旁座的雨果朝窗外望去,他便直径探过了我,身子伏在玻璃窗上,全神贯注地向外张望。

阳光渗入雨果的发间,于我们流通的空气中隐隐漂浮出苹果泡水过后的甜气。

我们赶乘的大巴正平稳地向前行驶,橡胶的车胎稳稳碾轧在高速路上,将一车心已飘往归属的乘客载向远方。景色流得快,旁侧冗杂的植被一晃而过成一线流贯的绿色,一簇簇的树冠沐浴在蔚蓝的天色下。

我想让雨果看的是与我们逐渐贴近的另一辆车,那车是运货的,敞着的车厢上货物均用彩色的浆纸包裹严实,方方正正,边角圆润,远看很像堆积的泡沫块。雨果意会,他指着,“泡沫山!”一词脱口而出。我冷静告诉他,这只是被彩纸包裹的普通货箱而已。

显然,我扫了他的兴,雨果瞪了我一眼:

“啊!我当然知道!那是箱子,但你直接说出来不就没意思了吗?现在我们还谈论个毛。”

什么,你原来知道的啊。

“你怎么这样啊?”

我不用回头看,雨果抓狂的影像就浮现在了眼前。他开始扯自己的头发了。

在我们的争执中,两车最终脱离了平行,我们的车更快的拐入市区通道,此时再往后看,已经很难搜寻到货车的影子。

雨果撤回身,抱怨地坐回空位上,对我说:“人偶,你很没想象力。”

不用你教我。我看了他一眼,同时也想说,现在的我不是馆邸内那位大小姐,而是活生生的人类。

雨果还在喋喋不休:

“你说,你难道不是幸福的吗?我还活着时、还服役于连队的时候,每次坐上武装车就意味着赴死,涡里的险恶让绝大多数的战士都没有机会领到返程车票。我们全死了。哪有你这种在车上舒舒服服坐上4小时,醒来就能到家的说法。”

雨果的叙述在我眼前徐徐铺开了一幅画面:昏暗的车内,大家对列而坐,呼吸抵着呼吸,军靴隔着军靴,他们各自双拳相抱,拇指不时抚蹭一下虎口,心情随颠簸的车程而忐忑。每一个人无不面色凝重。

他们抿紧了唇,吸吮沉默中的空气,手边的荷枪实弹折出黯淡的反光。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命运的多端似乎总反应在出乎意料的细节上,战场上发生的一切则是这句话最好的体现:稍有犹疑,你就得死。

几小时后,在场的,是将成为硝火中的一滩肉泥,还是作战凯旋的战士,一切不得而知。

沉潜在气压中的不安,则是活着的人在对命运的肃穆进行反复祈祷。

啪。有人给枪检查上膛。

啪。有人扭开了矿泉水瓶。

车厢内十分静寂,所有人沉默不语,只有走廊尽头悬挂的平板电视在播放着老电影。索然寡味的路途让每一位旅客昏昏欲睡,我看了眼西偏的太阳,估摸还剩两小时左右的车程,不由抚摩一把自己酸痛的屁股。

没人理雨果,他却又说着眯眼笑了起来,不过口吻松快了许多:“弗雷特里西跟我说过,异世界的居民称我们的武装车叫'黑色贡多拉',仿佛我们才是张牙舞爪侵蚀土地的怪物……”

你们本来就是。无故打开涡,闯入别人的家乡,夺走宝珠。

“涡怪入侵我们的世界,大陆因此民不聊生,我们自愿献身回收核心,保卫我们的生存环境,难道是不应该的?”

应该。可紊乱终归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人类引发的,锅背好。

雨果大叫:“涡怪哪能是三好市民呢,它们屠杀了多少战士!”

我不看他。我说:

但他们也只是正当防卫,在他们眼里,你们尤拉斯大陆的居民才是不速之客,是“涡怪”。

雨果泄气了,掌根贴紧自己的额头,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最后,伴随一阵绵长的叹息,雨果的声音终于缓缓传到我的脑际中来。“人偶,”他说,“我已经不知道人与怪物的区别了。”

我没法说话,也没法去拍肩安慰他。

于是我便逗他,想想你和伊普西隆的区别?

雨果很吃这一套,在他窃窃的笑声里,我知道,这个话题算告一段落了。可我又清楚,我们理应谈论的更多——也许是出自军人的自尊,在连队荣辱的问题上,雨果从不会轻易让步。

这次话题截止的突然,只是因为现在的对话我已没法再编下去了而已。谁都想保卫家园,谁都有苦衷,世界是公平的。

雨果没再说话了,而是背对着我,我也没兴趣去想他此刻应该做些什么。

眼前的雨果并不存在,而是我的幻觉,时时出现在我的思想角落,幽灵似的,连光都能轻易把他穿透。

不知从何时起,我养成了一人独处时在脑子里多放一人随行的习惯,这次也依然,客车仿佛奔驰在无涯无际的公路上,前方永远望不了头,窗景千篇一律,凝滞的空气让人窒息,雨果的存在无疑是长途跋涉中,一种无声的消遣。

因此,在与这个雨果互动时,我的眼神至始至终看向窗外,他的一举一动却都能映在我眼底,不差分毫。

这可能是种悲哀,我想,我本可以同朋友们谈论这些,而不是在心里分饰两角,自言自语,又自娱其乐。

战士有战士的悲哀,他们恐惧命运将至的残酷,我虽生于和平,每天却仍会苦于找不到诉苦对象而犯愁。当两种悲哀共提台面时,则把我烦恼的无足轻重凸显到了极点。

我回头,旁座空空如也,起毛的坐垫上流淌着一片琥珀色、酒酿似的阳光。

聊点别的?我问他。

“聊别的!”座位上的雨果爽快地一拍大腿。

车厢内依旧没有人在说话。

岑寂中,我与我的臆想又一次默契的完成了对话。车轮滚滚向前,沉重的声响中,我拾掇好自己涣散的意识,即将瞌睡。眼前,又一棵树的浮影从我的眼睑上逝走了。

这便是在大巴上,我与脑子里的雨果所有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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